2015年8月14日 星期五

真實的高貴,是優於過去的自己



小時候,賣桂花甜酒釀的爺爺是外婆家的鄰居,他頭髮花白身軀卻挺拔,衣服永遠乾淨整齊,繫著一條雪白的圍裙。酒釀放在他自行車後兩個大瓦罐裡,打開蓋子立刻清香撲鼻。他空時也會來外婆家做客,總是換上正裝頭髮梳得文絲不亂,和外公喝茶聊天,或只是靜靜地看外公作畫。他常會帶一小罐酒釀或一包鮮桂花給外婆,酒釀是他事先沉入井中冰鎮好的,味道更加醉人。外婆會用那些桂花做成桂花糕,釀成桂花醬,煮桂花糖藕,然後我再小心翼翼地捧著這些點心,穿過長長的弄堂給酒釀爺爺送去。

酒釀爺爺沒有親人也沒有孩子,他的妻子曾是解放前的越劇名伶,酒釀爺爺則是上海大戶人家的公子,兩個人私奔到蘇州相守了上半生。但出生還是給他們帶來了災難,他的妻不堪受辱上吊自殺,酒釀爺爺一直未再娶。他靠畫團扇做工藝品,賣酒釀為生,過著不求人不低頭的平靜生活。經常看到他在院子裡聽越劇,雖然那台破舊的留聲機里傳出的聲音有些斷斷續續,可他依舊專注而痴迷,那是他的妻在唱《西廂記》。

有一天我正在大門口向他買酒釀,兩個誤入弄堂深處的遊客撞倒了自行車,兩個瓦罐碎了酒釀全部灑在青石板路上。遊客說要賠償,但酒釀爺爺擺擺手說無心的過錯道了歉就好。他自己打掃滿地狼藉,還去旁邊的水井打了水用拖把仔細拖了又拖。我再走出大門的時候,看到他正蹲下身體,用手在青石上摸了摸,酒釀是甜的,他擔心沒清洗乾淨的石板路會發黏。在我長大後的那麼多年裡,我又看到過無數人地低頭、附身和屈膝,只有酒釀爺爺那天地低頭屈膝裡帶著傲人的高貴,身體彎著脊梁也是直的。

奧黛麗·赫本不僅是電影明星,她樸素簡潔的時尚觀曾是一個時代的符號。除了美貌赫本為人低調友善,對待工作敬業勤懇,她身上呈現的是一些消逝已久的品質,就是高貴優雅。中年的赫本淡出影壇成為聯合國兒童基金會的大使,親赴很多國家和地區為孩子們奔走募捐。六十歲時她,消瘦的身形高挽的髮髻,依舊美麗高貴如天使,她懷抱非洲飢餓兒童的照片,和她在《羅馬假日》裡劇照一樣震撼世人,她的愛心與人格猶如她的電影一樣燦爛人間。

赫本雖然是貴族後裔,但六歲時父親拋妻棄子,又因為經歷戰爭生活困頓。她也一直對父親的失踪感到遺憾,稱之為“生命中最大的創傷”。赫本的愛情之路也十分坎坷,有過兩段婚姻育有兩子都以離婚告終。但她終其一生保持著謙和溫厚,優雅高貴的性格,並沒有被陰霾的童年和不幸的婚姻束縛,依舊以仁愛之心應對生活。這其中要有多少掙扎,多少勇氣,多少堅持,多少悲憫我們不得而知,但赫本做到了,她超越了自己一生都活得貴重無比。

高貴這個詞離普通人的生活並不遠,人際交往中最令人印象深刻的就是責任感,以及人品貴重的細節特質。任何困厄痛苦都不會減損你的努力,不論工作還是情感你都會盡心盡力,這樣的你往往會贏得更多的機會和尊重。而這些優秀特質的培養,就在我們生活的方方面面裡。少年時曾因為當著外婆的面換衣服被她責備,連老媽都被找回來開家庭會議,叛逆的我忍不住想頂嘴,但外婆接下來的話卻讓我記了好多年,然後又一字一句說給我的女兒聽。外婆說:“男人的高貴是不彎的脊樑和淵博的知識,女人的高貴是羞澀的性情和行善的心,花朵般精貴的身體應該被包裹起來,這和什麼年代沒關係,你時時刻刻都要活得驕傲不可侵犯,有些方面是需要男人去仰視的。”

初中時女兒因為一個男生數次對她拉扯,揮手打了對方一個耳光,在學校辦公室裡我對班主任說:“打人應該道歉,但下次再有這樣的事情發生,我還是會讓女兒給他耳光。”後來聽女兒說,那個男生再沒有發生過類似的事情。無論你的出生,你的外表,你的身份,哪怕你家財萬貫,沒有貴重的人品活著就都是個自降身份的過程。我也看到過出身清貧的人,在這個嘈雜的時代裡,在大都市令人抓狂的生存競爭中,他們堅守底線待人真誠,不為利益忘卻良知,不為慾望迷失初心,不為金錢淪喪道德,始終守護一顆高潔的心。你要走向那條獨自長大的靈魂之旅,才會懂得人生最美的姿態是在風雨中的舞蹈,最高貴的活法是心懷悲憫的不斷超越自己永不認輸。

海明威在《真實的高貴》中寫到:“優於別人並不高貴,真實的高貴應該是優於過去的自己。” 或許我們沒有高貴的血統,也不可能美過赫本,但生活總有無數種可能,我們總要盡力活出各自的人品貴重,從而去體驗不同的人生。如果我們不能做到事事周全,那就先努力成就更好的自己,一生都高貴的能夠暗夜生輝,照亮我們超越自己的路。


作者:王珣,筆名“芙蓉樹下”,新浪名博,知名兩性情感作家,暢銷書作者,新銳編劇。已出版文集《美人的底氣》,小說《試用期千金》等,微信自媒體:美人的底氣(ID:beauties-4)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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