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6年3月22日 星期二

世上最難的事情是相互理解


中學的時候,我還處在父母離異的後遺症中,內心世界一片黑暗,天空是灰色的,內向不會笑,那時候電視劇《風雲雄霸天下》正在熱播,我一直覺得我就是不哭死神步驚雲,因為我真的不哭不笑不愛說話啊。遊戲人生估計是我當時唯一的心思了,怨天尤人、自暴自棄地躲在自己的世界裡,任憑外面風雨交加。

那個時候我以為我知道的世界就是這樣子的,灰色、不公、無情,我以為我媽就是不愛我,才無情地離開了這個家,我以為我爸沉默抽煙對我疏於管教就是不愛我,家也不是家。

可是直到後來,我才明白,真的沒有那麼多的我知道,我在人海中收穫的那一個個陌生或熟悉的人的感動,那不是同情也不是悲憫,是一個個鮮活的愛和美好。我依然還記得對門的陳伯伯不但對我有救命之恩,還記得每年冬天他都會給我在雪地裡捕捉麻雀,給我吃烤麻雀,小時候老家條件不好,一年不見得能吃到幾頓肉。過年是小孩子最幸福時候了,因為有新衣服穿,有肉吃。陳伯伯一生未婚,是村里的護林員,幾乎把我當親兒子待,每次他從山里歸來,總是帶著野味來給我打牙祭;我依然還記得那個拉著我在旱冰場溜冰,帶我飛舞的女孩子,也就是那一刻起,我自我冰封的心才開始慢慢融化;我依然記得那個讓我人生髮生巨大轉折的語文老師兼班主任,因為他,我走入文字的世界,通過閱讀走上了自我救贖的道路。

正是因為一路走來這些鮮活的愛和美好,讓我明白原來真的沒有那麼多的我知道,這世界並不是我想的那樣灰色、不公、無情,而是一個讓我流連忘返的鮮活人間。

文字的力量是偉大的,讀讀寫寫馳騁在自己的世界裡,自我救贖遠勝於來自全世界的安慰,我終於能夠理解父母對於婚姻的無奈,並不是誰遇人不淑,也不是誰好誰壞,那是整個時代的無奈和悲劇,婚姻本來就不簡單,爸媽沒有愛情的婚姻那就是更複雜的事情了,成年人都無法想明白的事兒,兒時的我,一個小孩子的思維又怎麼悟得透呢,我們總以為我們知道很多東西,可是後來發現那不是過是一個個對自己、對他人、對這個世界深深的誤解。

很多事情往往並不是你看到的那麼簡單,不要隨便給一件事或一個人“定性”,請試著了解事件背後的故事和真相,發現每個人的閃光點。

大學的時候,我的政治課老師是個無趣的老頭,食古不化、冥頑不靈,這麼無聊又無意義的課還要每次都點名,佈置的論文不許從網上下載,課上不讓講話不讓睡覺不讓玩手機,真是刻意和學生為難。我很是不屑,他不就是文革後搭了政策的順風車能留在學校教書,否則,哪有這老頭什麼事。直到後來我親眼看見他為班上一個同學向德育主任求情:“孩子雖然有錯,但教育教育就行了,記過了這孩子還怎麼出去找工作啊,怎麼也要為他將來考慮啊!”

我才明白,他那麼嚴厲的要求,出發點是把學生當成自己的孩子。後來,我又聽其他老師提起,他不肯憑著年齡評職稱,一把年紀硬是自學了英語過教學考評,我這才真正佩服這位清風傲骨的老先生。

以前我憤世嫉俗,眼裡容不下半點沙子,面對小偷小摸的人,每次都是大打出手,看不起、看不慣很多人和事,後來我初到上海,那估計是我人生最為低谷的時候了,父親病逝,我又被母親的新家庭排擠著,還有千里奔赴也沒留得住的愛情,我一個三流大學本科畢業的人,在上海混得有多慘估計只有我自己知道。火爐一樣的夏天,我穿越了整個上海參加一場又一場的面試,在夜色傾城的街邊躲雨,還自嗨地吃著小熊方便麵,可還是到了山窮水盡的時候。我這倔強而要強的個性,死活不肯向家人和朋友求助,一天只吃一頓方便麵,估計說出來都沒有人信,再後來都差點去做一些壞事,現在想想也是後怕,那些丟人無法言語的衝動還是不說了,慶幸我還是個有些操守的人。

後來總算在上海混得不錯,同一批進公司的人,我總是第一個加薪,第一個升職。在上海我最大的收穫不是錢包越來越鼓,也不是生活越來越好,而是終於能夠體會那些在人生絕境處的人的無奈了。

想想那些小偷、青樓女子,要不是出於各種無奈,又有谁愿意去那樣求生存。

我們以為自己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很多陰暗,有很多難以容忍的極品,有很多的不公平。其實我們不知道,每個人都有他的不得已,也都有他的閃光處。生活在這樣一個無奈的世界裡,就是那些小偷、青樓女子背後或許都有一個為鮮活的愛所付出的犧牲,有時候反而突然被那些曾經看不起的人感動。

我認為一個人成熟的標準之一就是:經歷越多越不會輕易否定一些人和事,請試著了解事件背後的故事和真相,發現每個人的閃光點。

世界上最容易的事情是理解自己,最難的事情是理解他人和理解這個世界,而最為難得的事情當然是相互理解了。

作者:沙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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